“小兰！抓住这糟老头的脚——”
“什么？！”
瞬间被“惊讶”所捕获的他，犯下了那个战场上最不能犯下的低级错误——在这种危急关头，不正视敌人，反倒是低下头去观望自己的双脚，吃我一击也是活该。
“天地无极，乾坤借法！”
如此念道，这回饱含十成功力的“掌心雷”总算是硬拍在了那糟老头的胸口上，让他接连踉跄了好几十步，方才再度稳住下盘，死命擦去沿着嘴角吐出的黑水，对我怒目而视。
“你这小子！竟然敢骗老朽！”
“哎呀呀，我只是随便叫两声而已，这样都不行吗？再说——”
“难道先生就不知道什么叫‘兵不厌诈’吗？不要忘记了，计谋也是实力的一环哦。”
这么一来，不仅让那老头气得半死，也让我成功夺取了这场战斗的初步胜利。
虽说无可否认的确是有点修行的妖怪，但要是这么直接挨我全力的一掌，他也未必能全身而退，从他口中吐出的黑水，自然是最好的证明……等等，为什么会是黑水呢？
既不是鲜血，也不是胃中残留的食物，而是散发着一股恶臭的黑色汁液——这不由得让我想起前不久从河岸上将其连根拔起的香蒲的根部。
那味道，就压根和这个一模一样。
只是，还没等我细细寻思这其中的联系，他已经开始发动第二次进攻。
应该是为了复仇的关系吧，这次他的目标和我刚才的一样，是胸口附近的位置。
当然，作为人类的我，要是随随便便挨上这个老东西一掌的话，就算是心脏破裂也没什么好奇怪的。
因而，才需要运功护体。
“无名无相，不虚不实，浩天正气，金身不灭！”
没有躲避，也没有退缩，仅是将法力积聚到一点形成护盾。
随着他这一掌的来袭，即便已经进行了积极防御也好，胸骨仍免不了宛若开裂似的疼痛起来，待到我稳住身躯，不知不觉间，已经后退到了好几米开外的位置，硬生生地撞倒了岸边的堤坝墙上。
“嘶……还真够……痛的……”
虽然不是不知道“姜还是老的辣”这个道理，但这糟老头老当益壮到这个地步，还真是叫人意外。
至于他为什么没有继续攻击的话，也许是因为我在没有任何回避的动作下接下了这招，他为此感到诧异吧。
然而，像是惊讶这种表情，充其量也就在他脸上一闪而过而已。
紧接着，他便冷笑了起来。
“没有躲开，也没有逃掉……小子，你莫不是脑袋烧坏了吧？”
“才不是呢——”
我报以苦笑，扶着一侧的墙壁站起。
“因为我家那个老顽固师傅说过，想要百战百胜，就必须要知己知彼……所以说，有必要了解一下你这糟老头的身法到底有多强、功力究竟有多厚……”
看起来代价貌似很大，却是最能直观了解自己敌人状况的好办法。
不过，要说明的一点——
前提是，可不能被秒杀。
若是在此之后失去意识的话，那这一掌就真是白挨了，搞不好还会因此而丢掉性命。
深呼吸。我再度摆出了迎战的固有姿态。
“然后呢？是不是被老朽打得差点站不起身子了呢？”
“怎么可能——倒是你这老妖怪，才要好好注意呢……毕竟拳怕少壮。”
“呵，这还真是……你小子真敢口出狂言！”
以之前完全一致的流畅动作，他轻踏着水面，再度打出相当有力的一掌。
与我想像中的掌法有所不同的是，他并非是直线突击，而是正如八卦般凌空画出一个半圆——想必，所谓“八卦连掌”的称号，由此而来吧。
但纵然如此，这套动作依旧有一个致命的缺陷——要利用出掌的速度来弥补刻意画圆的时间，因而，在这点上，我只要向前踏出一步，就能轻而易举地攻入他的中路，利用手臂拨开他的掌击。
这样一来，他的掌击必然就没办法到达他料想中指点的攻击位置。假若他想继续进攻的话，就非得将手臂收回去不可。
果断看准时机，将原先的掌法换做拳法，准确地命中了他的下颌。
再一次被打得一个踉跄的老头，冷笑着稳住了双腿，或许是明白和我这个年轻人这般近战之中无利可图，随即选择后撤了好几个身位，眼见如此，我自然不可能放过这追击的大好时机——一记直拳，已然向他正脸迎面扑去。
只可惜，这老头回避下蹲的动作竟然比我出拳的速度还快，躲过我这次攻击之后，他便以上冲的姿态出掌，想要以这出其不意的一击，打得我手足无措，但说到速度的话，自然在年龄上稍占便宜的我，能更快地以膝盖牵制他的攻击动作。
彼此的身体，以巨大的力度相互碰撞着，然后又像是妄图一较高下的陀螺一般向双方后侧弹去。
这一轮较量下来，无数的水花从河面上溅起，让氤氲于空气中的雨雾变得更加浓厚。
也就在看似中场休息的间隙中，我才有富余的时间去理会嘴角渗出的热流。
哪怕只是随便一抹，热流就已经在手掌中绽开了朵朵殷红的血花——
不妙啊……
搞不好一小炷香的时间，根本搞不定这个糟老头……再加上强制解除封禁时候所受的内伤……
不行……就是这种时候，头脑才该好好冷静下来——绝不能让这妖孽察觉到我这边正身处不妙的境地。
也就是此时，那老头没有摆出架势，反倒是以相当轻松的模样目不转睛地看着我。
“想不到，这个时代竟然还有人精通此等高超武艺……如果可以的话，请问一下，这套拳法你小子到底是跟谁学习的。”
“我现在的老师就这么一个而已——那当然就是和虎老师学习的啦……不过，到底是他自创出来的拳法，除了入门弟子之外，从不外传就是了……”
“当年我拜师学艺时候，也和不少江湖高手过过招……却从来没见过这种拳法……敢问源流出自何方？“
“你问我……我怎么可能知道呢？反正，能打就是了。”
“哦……原来如此，是以实战作为最高目标的武术——有趣，着实有趣。”
“顺便一提，鬼虎六合拳，是老师他专门创造出来杀灭妖怪的战法。”
我以相当骄傲的语气，这么宣布着——因为当初，虎老师教我这套拳法时候，也是这么说的。
“那看来，这套拳法的威力还真是因人而异呢。”
这该死的鲶鱼精老头，不损我会死吗……
当然，我也能明白，他自有对我随意评判的资格就是了，毕竟阅历和经验的差距就明摆在眼前。
面对二度散发着战意的他，我也只好暂时放下抱怨，全神贯注地瞪着他一动不动。
就他脚下河面溅起小小水花的瞬间，他真如电光火石那般往我这边冲来。
完蛋了……身体好像跟不上这家伙的动作了。
就在我这么想的同时，我明白刚才误认了他的攻击形式。
不是直线，也并非是单纯的画圆，而是如游蚺那般的迂回前进……最后如张开血盆大口的森蟒一样一口咬下敌人的头颅。
在腰间得以充分蓄力的秤掌，以及驾驭着无与伦比疾速的身影，已经闯入我的被动防御圈之内。
我能肯定，以现在的身体状况挨不了他又一下的全力一击。
我能肯定，以现在的身体状况即便是想要回避也会被追击。
然而，纵然如此，却依然有不依靠身体强度和固有速度，也能将眼前危机化解的招式。
拆招——或说干脆就是将计就计。
完全放弃刻意的防御与回避，仅是将身体托付给最为单纯的运动反射神经。
打个比方，就是看见虫子朝你飞来的时候你会下意识地拍掉。
而现在这个“虫子”，就是这妖怪老头的掌击。
无论是哪种攻击，哪怕杀伤力再怎么巨大都好，只要不被打中的话，这渲染其威力的一切皆是徒劳。
在面临实力远在自己之上的敌人，冒然进攻会显得非常不谨慎，与其攻击向不知底细的对手，还不如以静制动，见招拆招。
不巧的是，我所习得的鬼虎六合拳，在虎老师创立之际，正好有吸收到南拳咏春派“连消带打”的特殊格斗模式。
对于以积极进攻作为一派风格的游身八卦连掌，这可谓是最佳的制敌手段。
但说到底，武术并无高低，只是使用武术的人，即武家本身的水平必然存在高下。
这种觉悟，自学习拳法的那天起，就在我脑海中生根发芽。
糟老头刚猛的掌击再度迎面袭来，与先前一样，我以推手的方式扰乱了他的进攻路线——自然，掌击从一侧掠过我的脸颊，可即便没有直接命中，其击掌时所带的烈风，却在我脸上刮出一道浅浅的血痕。
这次，他要聪明得多——仿佛已经预料我会优先破入他的中路进行反击一样，他毫不犹豫地伸出富余的右手，向我胸前探去。
接踵而至的，便是如眼下疾风骤雨那般异常猛烈的攻势。
右掌、左掌、踢击——纵然我想要拉开距离，但不消一会儿，他便迅速跟了上来，逼近之后，又是另外一套令人眼花缭乱的招数——左掌、摊手、肘击。
即使我能接连不断地成功化解他的攻击，糟老头也会赶在我反击之前，发动更加猛烈的进攻，好让我继续保持被动防御的消极姿态。
此时，假若我沉不住气想要一鼓作气强行突破，那便会正中他的下怀，但继续这么下去的话，我也唯有败北这条路可以走。
最重要的是，我现在的身法，只能支撑一小炷香的时间而已——一旦超过了那个大限之时，我却没来及解除身法的话，不用等他继续进攻，我就已经肝脑涂地、魂飞魄散了。
但就算及时恢复原状，凭借平常作为“废柴”的我，压根是连一点胜算都没有……不，那种时候还说什么胜算，简直就是笑话中的笑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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